车子开进卓秀越城总部，关曦走进四面玻璃的小会议室。
她约了HR办转岗手续，却意外地看见HR总监胡玉坐在里面。
关曦递过材料：“阿玉，怎么是你亲自来？”
胡玉放下手上的工作，把文件推到旁边。厚厚一摞文件，全是被裁撤员工的待签协议。
关曦的目光从裁员协议上扫过。
胡玉的助理拿出关曦的转岗协议，胡玉一条条给她讲解。
转岗确认单下方有签名的空白。眼看着关曦就要落笔，胡玉才伸手打断：“等等。”
关曦抬头。
胡玉靠在椅子上，斟酌着说：“你真的想好了，就非得去项目上？长乐坊项目有什么好的？”
关曦微笑不语。
胡玉不理解，为什么关曦会放弃顺风顺水的总部升迁，点名下到长乐坊项目。老总裁李卓秀对关曦寄予厚望，她却利用这份偏爱，选择了一个最没有前景的地方？
还要降薪降职？
胡玉提醒：“你自己的薪酬构成你了解吗？”她报出一个数字，“你的月薪。”
关曦的怔了怔：“这和之前谈的不一样。”她掏出手机计算了一下，“我每个月应该有这个数才对。”
胡玉摇摇头：“公司帮你负担的保险和公积金是……你的上下班打车费、交通补贴和各项福利是……此外还有4个月的年终奖，这些全部加在一起，才是咱们之前谈的数。”
关曦平平地陈述：“公司把用人成本全算在我头上。”
胡玉说：“关总，我已经尽力替你争取过了，但卓秀的薪酬计算方式向来如此。”
用人成本由公司说了算，却完全由员工承担，这公平吗？
当然不。
但公平放在商业社会中称量，又能价值几何？
胡玉不动声色地观察关曦的面色。
这么压下来，关曦到手直接少一半，但她的面上看不出想法。
关曦说：“抛开薪酬不提，只是。”她指着自己的职级评定，“为什么是经理？我在集团里是22级，跟郁贲平级，那么对应到项目上，我的title应该是长乐坊项目公关总监。”
胡玉想了想，很有技巧地透露：“总办没有多余的总监岗空出来。”
关曦一下子懂了。
卡她职级的是君子怡。
……
君子怡，40岁，卓秀越城分公司的总裁办公室主任，也是她的直线汇报上司。
总裁办公室是多层级、多职能、跨项目的区域大型业务支撑部门，下设公关品牌、秘书、行政、办公室四个职能，在这四个职能上，统管越城所有开发项目。
长乐坊的相关职能也归君子怡直管。
而且，君子怡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总办主任是个异常敏感的岗位。十年间，越城公司前后换过六任总裁，每一任总裁都想把总办主任换成自己人，但都失败了。
总裁能够“放”进总办的，只有正副两个秘书和司机而已。
流水的总裁，铁打的总办。
大概只有君子怡能做到这个程度。
“我知道了，我去和君子怡谈。”关曦说。
胡玉斟酌片刻，又很有技巧地说：“暂时降职也不要紧的。以你的能力，想恢复原职会很快。”
关曦有些惊讶。
胡玉在暗示，君子怡并非弄错了关曦的级别，也不是所谓的缺少项目总监名额，就是故意要压她的职位。
胡玉透露出这个信息，向关曦的交好之意很明显。
“谢谢。”关曦想了想，说，“人事部后续的工作开展，我这边会大力配合。”
胡玉却笑笑：“曦曦，还没和你说。我要离开卓秀了，现在在交接期，这几天大概就会公示。”她意味深长地说，“以后咱们常联系。”
关曦闻声知意，猜胡玉大概率去乙方猎头公司。
“去哪里高就？”
胡玉避而不谈：“这次的组织架构调整，中台部门冲击最大。人事和总办也要合并，我肯定争不过君子怡，但也不想再屈居人下。与其等着被裁，不如自己走。”
职场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关曦愿意降职降薪，胡玉不愿意。
关曦说：“那就祝你心想事成。”
胡玉微笑，打量关曦：“借你吉言。来，请你帮个忙，把我们人事部发的‘女性员工职场幸福感’的调研问卷填一下。”
关曦说：“我刚被压薪，我感觉很不幸福。项目总监就不能多我一个女性高层？”
胡玉笑着回避：“但是各个项目的厕所里都会增设卫生棉条作为女员工劳保福利哦。”
关曦短促地笑了一声，在手机上全部勾选“满意”，然后点击提交。
……
她去找君子怡面谈。
君子怡没有使用独立办公室。作为大型支撑业务部门的负责人，她一直把自己的工位设在大办公室中，遥遥正对总裁办公室的门，抬头就能看见总裁门口的副秘书。
关曦走到君子怡对面，坐下。
君子怡抬头。
她皮肤雪白，一双笑眼，小小的面孔圆里带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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