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铅云堡东侧传来，整座金属堡垒都在剧烈颤抖。李维死死抓住控制台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灰尘从天花板的缝隙簌簌落下，在应急灯的照射下如同坠落的星辰。
"第三波攻击！"扳手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夹杂着电流杂音和远处交火的轰鸣，"那群铁皮罐头把电磁炮架到五百米外了！东侧防护墙出现裂缝！"
控制室内，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站在中央的李维。那些眼睛里盛满了疲惫、恐惧和最后一丝倔强的希望。李维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汗臭、血腥和电路过载的焦糊味，它们混合成一种名为"绝望"的毒药，正缓慢侵蚀着每个人的意志。
"反应堆还需要多久？"李维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一堆杂乱线路中抬起头。苏清雪的脸被全息投影的蓝光映得惨白，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她的指尖悬浮着几缕微光，正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虚空中勾勒着某种复杂结构。
"冷却系统还有最后三个节点需要同步。"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整个控制室瞬间安静下来，"给我...十五分钟。"
警报声突然尖锐地拔高。李维面前的监控屏上，代表东侧防御的红线正在急速后退。十五分钟——这个数字在他脑中炸开，伴随着铁腕临终时抓着他手臂的触感，那只机械义肢嵌入他血肉的疼痛。
"我们撑不了十五分钟了。"老疤从门外冲进来，半边脸都是血，"那群赛博兽闻到血腥味了！它们正在——"
"那就让它们尝尝这个。"一个嘶哑的女声打断了他。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门口。叶红菱倚在门框上，左臂的机械义肢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她的作战服被撕开好几道口子，露出下面渗血的绷带。但她的眼睛——那双如同淬火钢铁般的眼睛——燃烧着令人胆寒的战意。
"红菱！医疗区需要你——"李维的话卡在喉咙里。
叶红菱已经转身走向走廊，她的背影在摇晃的灯光下拖出长长的影子。"小玲会处理伤员。"她没有回头，"而我要处理那些畜生。"
李维的拳头砸在控制台上，金属表面凹陷下去。"所有人听好！"他的声音像出鞘的刀，"老疤带人去东侧，用声波发生器拖住它们。扳手，把你剩下的炸药全部分给防御小队。"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给苏清雪争取十五分钟。"
当人群如退潮般散去，李维终于允许自己踉跄了一下。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耳边回荡着铁腕最后的嘱托——"铅云堡不能倒"。而现在，这座承载着最后希望的金属堡垒正在他手中分崩离析。
"李维。"
苏清雪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她不知何时站到了他面前，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腕甲上。她的指尖冰凉，却奇异地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看。"她指向全息投影。
投影中央，一个精巧的三维结构正在缓慢旋转。那是他们用废料场捡来的零件、武者们贡献的内力核心、以及苏清雪从未来科技中逆向解析出的技术拼凑而成的微型反应堆模型。此刻，模型核心处亮起一点蓝光，如同黑暗中的萤火。
"时空锚点稳定了。"苏清雪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我们可以点火了。"
李维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他看向监控屏——东侧的防御线已经退到第二道屏障，代表友军的绿点正在一个个熄灭。而叶红菱的红点正孤军深入敌阵，像一把烧红的刀刺入黄油。
"现在。"他说。
通往地下反应堆室的通道如同某种巨兽的食道，潮湿闷热，墙壁上凝结的水珠反射着紧急照明灯的暗红光芒。李维能感觉到脚下金属地板传来的细微震动——不是炮击，而是某种更庞大、更原始的力量正在苏醒。
反应堆室的门在面前滑开，热浪扑面而来。眼前的装置丑陋而美丽——它由生锈的金属板、裸露的电缆和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内力核心拼凑而成，像一件来自末日的艺术品。十几个技术人员围在周围，他们的脸被核心散发的蓝光照得如同鬼魅。
"开始最终序列。"苏清雪说。
她的声音很轻，却在嘈杂的室内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技术员们迅速各就各位，李维看到扳手正在检查最后一组冷却管，他的机械义指在金属表面敲出清脆的节奏。
苏清雪走向控制台，她的动作突然变得异常轻盈，仿佛重力对她失去了作用。李维注意到她的指尖又开始泛起那种微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亮。
"需要帮忙吗？"他问。
苏清雪摇摇头，长发在背后轻轻晃动。"这次必须我来。"她停顿了一下，"时空锚点只认我的波动频率。"
李维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抓住她的手腕，"这会有危险。"
苏清雪终于转过头看他。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灰，像是暴风雨前的天空。"一直都有危险。"她轻轻挣开他的手，"但今天，我们选择直面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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