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周雪表情明显狰狞起来，意识到不太好又迅速收回，唇角龇出个极别扭的笑，“没关系，这次没进还有下次，我们再努力就是了。”
“还有个屁的下次”汪宇道：“她都十岁了，明年十一岁已经不符合儿童奥数竞赛的年龄要求了。
要比也是参加少年组，她连十岁以下的儿童都比不过，还敢妄想她跟比她大的少年组比？”
让丈夫这么一讲解，周雪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气得也想跟丈夫似的揍女儿一顿。
攥拳头的时候，记起跟丈夫制定的‘一个唱白脸，另一个就唱红脸’的政策，周雪咬牙忍了下来。
好声好气甚至有些卑微地对女儿道：“小雨啊！妈妈知道你学习很辛苦，有现在的成绩不容易。
但你也得理解爸妈的心情。
爸妈就吃亏在没文化上，你爸妈要是当年好好学习考了个好大学，现在也跟你那些同学的父母似的。
当老师、当医生、当公务员、做生意……
那咱家也跟你同学家似的，住高档小区，开四轮豪车。
怎么会像现在，连个正经工作都找不到，住着年纪比我们都大的老房子，出门不是挤公交就是挤地铁。
你以为爸爸想每天喝得醉醺醺地回家吗？
还不是为了工作，为了挣更多的钱给你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
还有妈，为了你能安心学习，妈辞了工作在家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晚上还得去楼下打几圈麻将。
你以为妈妈打麻将是为了玩了，那是为了能赢点买菜的钱。”
“……”汪小雨低头抠着手指，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
见女儿这样，周雪以为方才的谈话很有用，接着道：“爸妈是过来人，知道没文化要吃什么样的苦，要被人怎样的踩在脚底下。
社会不是你们课本里描绘的那样文明和谐，社会就是个大型角斗场，只有成为胜利者，你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
所以你要好好学习，你要成为胜利者。
爸妈小时候没这个条件，更没人告诉我们这些，所以我们成了失败者，沦为鱼肉任人宰割。
你不一样，你有爸爸妈妈告诉你这些并给你提供很好的条件。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拼命地学习，要知道，现在不拼命将来只能认命。
你能明白爸妈的苦心吗？”
“……”汪小雨捏着衣角沉默了许久，依旧低着头不敢看人，“我已经在拼命努力了。”
“可结果呢？”周雪反问，“结果并不理想啊！”
“……”
怕不够深刻，周雪又举例道：“就比如你下楼买冰棍吧！你带够了钱，要哪个老板给你拿哪个。
你没钱只跟老板说我有多努力，然后老板看在你努力的份上免费给你一根。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不可能对吧！
无论是考试还是别的什么事，看的是结果不是过程。
结果为什么不好呢？就是因为你还不够努力啊！”
“我已经很努力了”汪小雨实在听不下去地吼停了母亲喋喋不休的指教，开口反驳道。
“可结果呢？有本事你去跟竞赛组委会的老板说，说你有多努力，看人家理不理你。”
“我的结果是不好，可你们呢？”汪小雨开始失控，“你们不也说自己在外头拼命努力吗？
结果你们买房买车了吗？”
“……”周雪被吼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再也忍不了地抄起方才丈夫拿过的擀面杖，照着丈夫方才打的地方打了上去。
“翅膀硬了是吧！敢跟你妈顶嘴了。”
一下、两下、三下……
“看不起你爸妈了是吗？没有我跟你爸，你能来到这个世界吗？你能有学习的机会吗？
我跟你爸为什么穷？还不是因为有了你，为了你，我辞了工作。
你爸挣来的钱都用在你身上了。
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居然还看不起我跟你爸了。
当初就不应该生你，不养你，我们的钱根本花不完，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去哪玩去哪玩。”
汪小雨先是赌气不动，心想，打死我算了，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你生我，再打死我，也算是果因轮回了。
可她还是个十岁的孩子，没法像勇士似的抗住棍子一下一下打在身上的疼。
到底还是选择了屈服。
“妈……我错了，我一定改，我什么都听你的，求你别打了”汪小雨小手抓住擀面杖，含哭看着母亲，用来唤起一点血肉相连的母女亲情。
见女儿求饶，周雪觉得目的达到，终于松手将擀面杖交给女儿，叹了口气道：
“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妈妈也不忍心打你，可你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我要是不管你不打你，你将来长大了会怪妈的。
妈都是为了你好，你能明白妈妈的苦心吗？”
汪小雨死死抱着擀面杖，抽噎地点了点头，“我知道错了，妈妈对不起！”
“知道错了就好”周雪抚摸着女儿小小的脑袋，“知错我们就改，改掉就好了。”
汪小雨再次乖乖点头。
周雪总算满意地笑了笑，开始举例道：“我觉得你还是没合理挤压时间，人家成功人士都是见缝插针地学习。
在学校我就不说了，你放学回家的路上就不能走快点吗？
早到家十分钟就能多背十分钟的单词。
吃饭的时候少磨蹭十分钟就能多解几道奥数题。
还有你上厕所，不渴的话水就少喝点，别一坐下写题就想上厕所，多耽误时间啊！
还有……妈现在只能想到这么多。
这样，妈晚上好好想想，明天给你做个计划表，你照着做就行了。”
这样过生活，还不如挨打来得痛快，因为不用忍很久就会被打死，汪小雨这么想完，莫名多了份直面的勇气。
“妈……”汪小雨绞着手指支吾许久，“我不快乐！”
“快乐？”周雪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个连竞赛都入选不了的人，还敢提什么快乐？
快乐？你爸为了你，在外头喝得醉醺醺的，我为了你，白天照顾你晚上的还要打麻将，你看我信谁有快乐？
我们为了你才成这样的，你还敢跟我挺快乐？你怎么有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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