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过河拆桥
嗖嗖嗖……
咄咄咄……
此起彼伏,带着刺耳锐啸的破空声不断响起,紧跟着就是巨大的撞击声。
佛祖保佑,三清在上,玉皇大帝保佑,土地爷,山神爷保佑……
面对如此恐怖的远程打击,所有躲在盾牌后面的人,身体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汗水完全浸湿。
所有人都在祈求着他们知道的神仙,但却不知道有没有用,因为在这种近乎疯狂的弩阵之下,谁都没办法肯定,自己能活着从弩阵中生还。
每个活着的人,都在竭尽全力向后退却,但是每往后退一步,对盾牌后面的人,都是相当大的考验,因为弩枪的射击,就没有停止过。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终于令所有明军胆寒的破空声,再也没有出现,那些让明军精神几乎快要崩溃的,弩枪撞击在盾牌上的动静,也终于消失了。
但即便这样,明军士卒也是退却到了己方神铳车炮所在,这才有人壮着胆子,朝着盾牌前方看过去。
但就只是看一眼,明军士卒眼眶一阵放大,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只觉得浑身发软,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惊呆了的明军士卒,引起更多同袍的注意,很快更多人也看到了他们眼前的一幕,所有人都和惊呆了的明军士卒一样,浑身僵硬,身体霎时被一股寒意笼罩住。
因为就在距离他们十米不到的地方,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弩枪,斜插向天,看上去就像是一大片光秃秃的树林,凭空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但最摄人心魄的,还会是那‘树林’间,有无数人被弩枪生生钉在地上,扎成了一地的碎肉,让人只看一眼,就只觉仿佛置身炼狱一般。
沐英和费聚看到这一幕,也不由自主倒抽一口凉气,两人张大着嘴,眼神中流露出久违的惊惶甚至恐惧的神色。
就在不久前,还信心满满,幻想着马踏嵩明城的西平候沐英,此刻陷入一种复杂的情绪当中,有后怕、庆幸、惊骇、不安、愤怒等等。
他看着眼前密林一样的弩枪,以及死在弩枪下的明军士卒,面色变幻不定,似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的脸色才恢复了正常。
“平凉候,依你之见,刚刚的弩阵,持续了多长时间?可有一盏茶的功夫?”
惊魂未定的费聚,此时还未从震惊的情绪中抽离出来,陡然听到沐英的询问,脸上掠过一丝晦暗莫名的光彩,继而又换成一脸苦笑的表情。
“西平候,请恕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刚刚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完全没法判断。”
对费聚这个回答,沐英并没有说什么,事实上他也是如此,刚刚光顾着逃命,谁会去想着弩阵持续了多长时间。
只不过作为一名合格的指挥者,在逆境中判断敌方的实力,是一种本能的做法。
但是真等沐英,从后方火炮手哪里获悉,嵩明城对他们的弩阵齐射持续次数,高达一百次后,沐英和费聚都只觉得整个人不好了。
“一百次?真的有一百次?你们确定没看错?”沐英声色俱厉,眼珠子瞪得老大,对这个回答完全没办法接受。
“回禀侯爷,小的确定没看错,这是综合所有兄弟给的结果,平均判断出来的,实际上的数字,可能超过一百次。”
炮手不卑不亢回答,刚刚嵩明城弩车齐射的全过程,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嵩明城齐射的次数,至少有一百次,从弩车的密集程度上来看,嵩明城上至少拥有一百架以上的弩车。
这绝对是一个恐怖的数字,而且还不能排除,嵩明城这是不是手下留情,只动用了一部分弩车,就造成眼前这种局面。
事实上,费聚和沐英其实已经猜到了这一点,但是沐英作为主将,面对眼前这种局面,完全陷入两难的境地。
就在刚刚,他已经了解到,自己的神铳车炮,已经打光了带来的炮弹和火药,但却没能够带给嵩明城城墙丝毫的伤害,接下来如果要继续攻城,就只能用人命来填了。
沐英不是傻子,他已经不想打了,但他需要一个台阶,于是只能拿眼瞅费聚。
费聚是老兵油子,当然看出来沐英的心思,于是赶紧拱手劝道:“西平候,如此看来,嵩明城的防备实力,远超我等先前预估。”
“就目前形势而言,我建议我军暂且后撤,厉兵秣马后再卷土重来,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沐英缓缓点头,面上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事实上他内心里,已经是千肯万肯了。
就目前的态势来看,明军根本抵挡不住对方的弩阵,对方弩阵无论射程还是密集程度,都远超他先前预估。
而嵩明城的城墙坚固程度,也远超他想象,两门神铳车炮近百发炮弹连续轰击下,居然没能够轰开一个缺口,嵩明城城墙的坚固,刷新了沐英的认知。
思忖良久,就在明军将士们,都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沐英终于开口。
“今日且放他们一马,待来日再战!撤军!”
听到沐英这话,明军上下,自费聚起,所有人终于松了口气,大军立刻后队变前队,忙不迭逃离这是非之地。
费聚被沐英留在了最后,美其名曰两位大明侯爷为大军断后,其实是沐英有话要说。
“平凉候,今日之事,还是源于你最初查探不力导致的,此事本候会禀明陛下知道。”
费聚闻言,脸色顿时变了,心中腹诽不断:尼玛好你个沐英,过河拆桥也没你这样的,这特么跟老子有个屁毛线的关系,你特么就是想给自己分担风险,用得着这么折腾吗?
“侯爷,你这……”费聚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被沐英打断。
“但今日之事,本候亦是会禀明陛下,本候该担的责任,绝不会推到平凉候身上,但今日之事,你也是看到了,嵩明城一旦继续坐大,就会有尾大不掉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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