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冰凉，让苏培盛的一颗心也跟着冷了下来。
他早有这方面的猜测，只是一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罢了。
“苏公公你瞧。”
顾清欢拉了拉苏培盛的胳膊，指了指井口上一点点浅浅的痕迹，道：“这里的印记看上去，会不会是秀英掉入井口时，挣扎的印记呢？”
“这里的痕迹太模糊了，又有些杂乱。”
苏培盛过来扫了一眼，就道：“这儿我之前也瞧见了。这儿附近的痕迹太多繁多，这些摩擦，也不一定是挣扎时弄出来的。”
顾清欢仔细一瞧，果然也发现了很多新旧不一的痕迹。
瞧着，有一些倒像是水桶在上面剐蹭出来的痕迹。
要说指甲印的话…
倒是也有两条浅浅的口子。
“嗯。”顾清欢点了点头，心知凭借着这些也判断不出什么来。便就先将手链收整好，再四处瞧了瞧。
古井的四周，雪倒是清扫得比较干净。
地下并不湿滑，可也一览无余的，并不能够看到一些什么。
顾清欢伸长脖子往里头瞧了瞧，那里头黑漆漆的，什么都瞧不见。
“苏公公。”
顾清欢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向身侧的苏培盛，开口问道：“你们可有…派人下去瞧过吗？”
苏培盛瞄了顾清欢一眼。眼神微动，道：“未曾。”
同时，苏培盛的心中还涌现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
顾清欢顿时就有些幽怨地看了苏培盛一眼。
果真，聪慧如苏培盛，立即就明白了顾清欢的意思。
“这…”苏培盛强自忍住想吐的冲动，还是吩咐了人，准备着下去瞧一瞧。
此时，天已经开始擦黑了。
顾清欢提着灯笼站在古井边上，悄悄地就搓了搓手。
入夜以后，这儿愈发冷了。
苏培盛正指挥着下水的人四处瞧着，四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而稍远一些的地方，似乎还有一些小宫女悄悄地跑过来看热闹。
“看什么看？嫌自个儿的活少了是不是？给我逮着一个看热闹的，今晚都不许睡觉！赶紧散了！”
浣衣局的管事嬷嬷，手上拿着一根拍衣裳的粗木棒，就朝着那些宫女挥了挥。
宫女们吓得缩了起来，忙就纷纷退开了。
水井底下，不断地传来水中扑腾翻滚的声音。
伴随着时间越来越长，顾清欢的一颗心都稍稍沉了沉。过了半晌，才走到了同样是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的苏培盛身边。
“寒冬腊月的，要不就…”
话音未落，水井底下的那人忽然之间就传来了一阵声音，道：“找到一个东西…”
“快，赶紧将人拉上来！”
苏培盛眼疾手快，冲到了水井边上，也跟着帮忙拉了绳索，将那下水的小太监给拉了上来。
片刻以后，一个浑身湿透了的小太监就从水井里爬了出来。
他的一张脸冻得青紫青紫的，浑身还在不住地泛着哆嗦。嘴唇也在打颤，显然这水井底下是极冷的。
“是这个…”
小太监颤颤巍巍地将手上攥紧的一个东西拿了出来，递给苏培盛，发着抖道：“苏公公…记得答应我的…一两银子呀！”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银子呢！”
苏培盛没好气地说着，先是从他手上将东西拿了过来以后，又吩咐着身后的人，就道：“快带他回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喝几碗浓浓的姜汤。”
小太监嘴角稍稍咧了咧，在人的搀扶之下，就要离开。
“拿着。”
顾清欢将自个儿手上半温不火的汤婆子塞给了他，道：“赶紧回去吧。”
生活不易，他这也是豁出去了帮了他们的忙了。
“谢谢。”小太监抖着嘴唇还未来得及说完，就已经被人给架着离开了。
朦胧的暮色之下，苏培盛将方才那小太监塞到自己手里的东西就拿了过来。
瞧着小小的圆圆的，有些眼熟。
“这…”
顾清欢细细地看了几眼，立即就认了出来，道：“这像是一枚纽扣。”
一枚款式极为普通的纽扣，便是那些普通的太监们里穿的那些衣裳上面的纽扣。
“纽扣的连接处，还有着一些线头。”
苏培盛指了指，道：“看着线头断开的方式，不像是纽扣松了自然脱落的，倒像是…被扯开的。”
“而且…这纽扣看上去还比较新，兴许还真是这几日掉下去的。”
顾清欢沉默地点了点头，已经有了推测。
从地上的血迹，和这一枚纽扣来看，或许当时秀英是被一个小太监给拖着，扔进了这水井里头的。
而当时秀英应该还有意识，挣扎之际就将小太监身上冬衣的纽扣给扯了下来。一并，掉进了水里。
“对了。”
顾清欢像是想到了什么，忙问道：“那日，可曾给秀英姐姐验尸？”
“没有。”苏培盛道：“只是草草地看了看，然后就将秀英的尸身…给送回到她家里去了。”
“我们疏忽了…”
顾清欢垂了垂头，道：“我听人说，若是死者死前挣扎过，一般来说指甲缝里都会有一些残存的痕迹。”
“或许是泥土，又或许是一些毛发之类的东西。而且…”
“而且什么？”
苏培盛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恨不得顾清欢快些将话给讲完。这么大喘气，他可真是要好奇死了。
“而且若是有所挣扎，或许会在那凶手身上留下痕迹也说不准。”
顾清欢小的时候看过洗冤录。
当时，有一集那死者的指甲缝里，便是残存了一些痕迹。宋慈，就是根据这个，逐步排查，找到了凶手。
“可你这也只是推测。”
苏培盛蹙了蹙眉，道：“宫中的太监何其多，想要找出来，怕是比登天还难。”
难不成，还能将宫中的太监全部召集起来，一个个的检查他们身上是否有伤痕不成？
“无妨。”
顾清欢却神秘一笑，手上拿着那一枚纽扣，就道：“我们有这个就够了。有一招，叫做引蛇出洞，不知苏公公听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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