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董璐的角度想，杜新鹏的话简直不可思议，这种救命的事他们怎么可能拒绝？但是在杜新鹏看来，他讲的是人之常情，觉得自己理由很充分。
“我身边不是没这种例子，玩得再好也经不起一句借钱的话。咱们又是毕业班，大家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见一次，万一借上钱不见人影呢？很多人都有这种担心！所以被拒绝不奇怪！”
“但是咱们不一样，是哥们、是一起玩了四年、感情无法衡量的同学！”
“我没把握，你们整天神出鬼没的，人都见不着。我贸然打电话和你们借那么多钱，真得说不出口！”
“对谭小鑫就有把握？就说得出口？”董璐有些生气。
“当然，首先他有钱，这对他来说九牛一毛，而你们那会刚刚有起色，我不知道你们挣了多少。再者，虽然我和他聊得挺投缘，但是也就一两个月的交情，被拒绝、感情没了也不可惜。”
仔细想了下杜新鹏的话，好像也是那么回事，但是想起接下来要问的问题，董璐突然感到十分心痛。
“那你就出卖了我和项飞，不把咱们之间的友谊当回事？”
说到这里，杜新鹏闭住双眼，用右手捂着面孔：“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我说过，来见你并不是想听到道歉，而是希望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他使劲打了自己一巴掌，把手放下来：“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毕业班充斥的各种乱象，你办了休学，不回学校不知道情况。大家心都散了，各顾各的，感情也变淡了，满脑子都是自己的那点破事，根本考虑不到其他人的感受。”
“所以呢？”
“所以我也受到他们的影响，只看到自己家的困难情况，看到自己短期之内不可能还掉的债务。当谭小鑫提出那个建议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却耐不住世俗理论的蚕食，慢慢地就同意了！”
“不想丢掉咱们之间的友谊，害怕拒绝，就去向谭小鑫借钱，结果拿到他的钱又回来出卖我们俩。杜新鹏，你这做的什么事啊？自相矛盾、颠三倒四、见利忘义！”
“你骂吧！使劲骂！打我都行，我简直不是人！”杜新鹏又打了自己几巴掌。
“做那些事的时候，你自己就不犯嘀咕吗？”
“也犹豫过，但是后来嫉妒战胜了良知，我就想凭什么项飞那么幸运？那么多女人喜欢他，白手起家、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就。又联想到自己家的惨况，觉得救我奶奶才是大事，你们恋爱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便理直气壮地做了。主要当时还有一丝侥幸，觉得可以扰乱你们的视听，不会把我和谭小鑫联想起来。”
“记得祥子吗？”
“记得，出卖项飞的那个网管！”
“你觉得自己和他有区别吗？”
“当然有，如果是关于生死存亡的，我绝不会出卖你和项飞，当时祥子差点把项飞害死，我当时也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你们俩只有害人程度的不同，本质上是一样的，都因嫉妒而起，都是见利忘义，都把事情想得天衣无缝。只是你们忽略了一点！”
“哪一点？”
“任何事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只是早晚不同而已！”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一个耷拉着脑袋，脸上满是惭愧和尴尬，一个眼睛直盯着对方，直到眼睛酸涩才收回目光，叹了一口气，小口喝着杯中的苦咖啡。
“你非常恨我吧？”杜新鹏抬头打破了沉默。
“恨是肯定的，但是没有那么非常，我们的分手和你有关，但是根本原因还在自己身上。但是你的行为让我非常不齿，你一直怨世俗的影响，却不检讨自己的所作所为，这是让我最气的。”
“但是周围都是那样，我能免俗吗？”
“为什么不能？有的人修不够学分毕不了业，有的人因为失恋跳楼，还有的因为找不到工作而抑郁……，这些你都要学一遍吗？都要影响到你吗？你就不会学点好的，不知道‘见贤思齐’这个成语吗？”
“那是因为你成功了，成了大明星，所以你说什么都对，如果现在毕业你试试，看看自己压力大不大？”
“你以为我成了明星就可以呼风唤雨对嘛？我告诉你，明星也有一大堆烦恼，也有无数问题等着自己去处理，还得规避各种潜规则。我如果不把握住自己，早被那些邪风浊浪冲的骨头都不剩了。”
董璐的声音渐渐变大，最后竟然怒吼起来，里面包含许多怒其不争的成分，说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人这辈子，怎么活得自己拿好主意，不要老是受那些灰暗面影响，得保持自我！”
杜新鹏点头表示认同，过了一会犹犹豫豫说道：“你们还会把我当朋友吗？像以前那样。”
“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包括项飞，希望你好自为之。”
“那你呢？”
“对不起，咱们之间失去了信任基础，不可能回到以前了，至少目前来看不可能！”
这时，一直乐天派的杜新鹏终于红了眼睛，随着肩部一下抖动，眼泪簌簌地从脸部滚落。
董璐心里很难受，动了恻隐之心，却狠了狠心，没说任何宽慰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犯了错的人绝不能轻易原谅，要让他足够心痛，得到相应的处罚，不然他不会有决心和勇气去改错，只会一错再错。
等他的情绪慢慢平复，董璐张口问道：“快吃散伙饭了吧？时间定了吗？”
“你会来吗？”
“要看时间，如果没事我肯定到场，毕竟一起待了四年！”
“明天晚上，饭店叫敖包相会，离咱们学校不是太远。你能来吗？”
“我知道那个地方，还在那打过几天工，挺干净的饭店。”董璐有些为难：“但是不能保证明天会到，我争取吧！”
“这是人最全的一次了，张放和白雪也都会到，大家都希望你能来，要不然太不完整了。”
“按说明天有个演出，我看能不能推掉，我也挺想见大家在学校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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